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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事:梦游都市

纪事:梦游都市 
本报记者吴梦寒 张葆英 

  一个农民16年的打工路
  第一次见到汪孝利的时候,他正瘸着一条腿,艰难地徘徊在这个城市的边缘。他说:“腿是被一个霸道的工友打伤的,到现在还没有好利索,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受不了。”
  当时正是盛夏6月,新雨过后,满城浮动着清淡的花香和果味。但是站在汪孝利干活的兰州市城关区大沙坪工地,我们能感受到的只有避无可避的灰尘、砂砾和呛人的土腥味。
  看到记者,汪孝利显然很意外,他有些局促,笑容一闪而逝。汪孝利很快伸出手,又很快地收回去:“手太脏了,环境太差,衣服也没换,还没来得及准备什么。”汪孝利洗了手,坚持要带我们去环境好一点的地方。随后,他一瘸一拐地带我们来到工地附近一个露天茶水摊,要了两瓶冰红茶给我们,而他自己却什么也不喝。接下来,汪孝利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。他的眼睛看向远处,眼神空洞而茫然。他的讲述时而急切,时而沉缓,时而词不达意。在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下,我们看到了一个农民工16年来在城乡之间艰难行走的痕迹。
  村庄其实并不诗意,承载不了我们青春的梦想
  汪孝利的家在甘谷县谢家湾乡的一个小村庄。然而,村庄田园,碧绿如织的原野、清新甜润的空气,这些城里人诗意的追求,在汪孝利看来是没有太多美感的。对他来说,乡村留在记忆深处的关键词是:母亲的病呓和喘息、父亲的焦瘦和咳嗽、家徒四壁的黝黑土房、干渴的土地、欠收的庄稼、干干的面饼、浓浓的苦茶和沉重得几乎流不动的哀愁。
  “那时候,生存是我们考虑的第一,上学是难以坚持的梦想。小学二年级的时候,因为家里穷,我就退学了。老师到我家里来劝了几次,都被父母婉言拒绝了。我心里很想上学,毕竟在学校,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。但我也知道家里的条件不好,我的学习成绩又不是很好,不可能靠学习出人头地的。所以我就没有坚持。”
  “但即便我不上学,家里还是越来越困难。1987年6月,我12岁的时候,母亲又得了重病。父亲带她到村里的卫生所看过一次,卫生所里唯一的那个医生没有查出是什么病,建议我们到城里的大医院去看。但当时刚赶上夏收,家里没有什么钱,我和父亲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在死亡线上痛苦挣扎,最终死去,我们都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。”
  “母亲去世后,12岁的我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,担起了生活的重担。每天我都要和父亲一起上山种地。当时家里有6亩地,主要种洋芋、玉米、小麦,也种些胡麻。后来父亲身体不好,家里的农活基本都是我干。但我毕竟年龄太小,不太会干,庄稼种得很稀疏,长势也不好。一年到头,地里的收成,刚够我和父亲两个人填饱肚子。稍微有些富余时,就拿去换油盐酱醋和父亲喜欢喝的茶叶。”
  汪孝利说,那时候每天就是无休止地开荒、种地、拔草、放驴。都说劳动是快乐的,可是那一望无际的麦地,无法承载他青春的梦想,更无法让他看到自己的未来。那时候,他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走出去。
  梦想是一道光,闪亮了一下,却又消失在远方
  梦有多远,脚步就有多远。1991年春天,刚满16岁的汪孝利跟着邻村的老乡一起来到兰州打工。第一次到兰州的时候,汪孝利感到了城市之大,比他见过的县城还要大。同时他也感到了自己真渺小。一个人游走在城市里,就如同一滴水滴进大海,连声音都听不到。
  “年轻人嘛,要说没有梦想那是假的。我当时到兰州来,就是想做一番事业。尤其看到工地上的老板那么神气,我还想过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当上老板。”汪孝利讲得很平淡,却透着些无奈。在接下来的16年里,汪孝利每干一个工作都有一个梦想。他认真地对待每一个梦想,他说,要干就干到最好。
  “刚到兰州的时候,没有人告诉我,什么地方需要人,也没有人组织我们这些人培训。我没有文化,在老乡的介绍下,去建筑工地当小工。”可是不久汪孝利发现,当小工又苦又累,还挣不到钱。当时一个小工的工钱是每天7元左右,但大工却可以拿到12元。年轻的他觉得这样下苦力不是长久之计,应该学点技术。
  很快,汪孝利就找了个干大工的老乡学抹灰。由于他聪明好学,人又勤奋,到年底的时候,汪孝利已经可以像模像样地干大工了。这样他在外面,偶然也接点大工的活。第二年春天,汪孝利再次来兰州后,他就直接抬高了自己的身价,以大工的身份在工地上接活了。1993年前后,汪孝利到兰州市亚欧商厦的建筑工地干活时,已经拿到了大工里最高级别的工资。但是他并不满足于这样的工作,他觉得自己还年轻,还可以有更多的尝试。
  亚欧商厦的主体工程完工后,一家公司开始招聘、训练保安。当时的保安制服有点像警服,汪孝利觉得要是能穿上这样的制服,虽然也是打工的,但神气!于是他也去应聘,却没有被录用。可汪孝利实在太想穿那身衣服了,刚好建筑队还需要一个管库房的保安,负责管理后续工程的材料。汪孝利马上又毛遂自荐,这次他被选上了。
  终于戴上大盖帽,穿上了保安制服,汪孝利觉得自己荣光极了。他甚至觉得自己和那些衣冠楚楚的城里人没有什么两样了。于是,他认认真真地管理着自己那几十个平方米的库房。但是1994年的夏天,亚欧商厦的工程竣工了,库房没有材料需要看管了,他再度失业了。
  后来,汪孝利又断断续续在几个工地干过。可秋天一过,工地上就找不到活了,他被老乡介绍到铁路局附近的一个KTV里当服务生。每天下午5时到凌晨2时,他的工作就是负责打扫卫生和送茶水,有时候客人少,老板也会提前收工。
  刚开始当服务生的时候,汪孝利还觉得自己找了个好工作,心里非常快活。这份工作比在工地上干轻松多了,而且穿上制服也神气,每天晚上还能看到很多又帅气又漂亮的红男绿女,感到非常赏心悦目,这些都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。但是时间一长,汪孝利心里觉得有点不安。当时这家KTV里秩序比较乱,时常有打架斗殴的。那种不平静的环境,让他这样背井离乡的人缺乏安全感。
  汪孝利想,自己一个人在这里,没有什么人能保护他。这里没有亲人,也没有朋友,大概他死了也没有人知道,没有人同情。于是,他匆匆离开了这家
  KTV,因为没有干满约定的时间,一分工钱都没有拿到。
  离开后,汪孝利没有住处,也失去了经济来源。他急切地想找一份工作。无意中,他看到“爱心陪护”的招聘广告,决定上门试试。后来,他在一家医院当了一名陪护。负责照顾一位瘫痪在床的病人。汪孝利说,开始当陪护的时候,他每月最多只能拿300元,钱比在工地和夜总会少得多,但这份工作他很喜欢干。因为他自己没有亲人,所以特别想亲近老人、伺候老人。尤其在别人家里做陪护的时候,他常常觉得自己也是这家的一分子,感觉上就没有那么孤独了。
  但有时候,汪孝利也会遇到一些麻烦的主顾。有一次在大沙坪看护一位50多岁的癌症患者,他就遇到了一件让他窝心的事。陪护是24小时的工作,尤其是夜里要更小心,病人一般在夜里病情会比白天重。所以在看护老人时,夜里汪孝利从来没有合过眼。白天老人要输一整天液。老人是癌症晚期,血管很细很脆,液体很难输进去,稍不留神血管就穿了,汪孝利更是不能合眼。这样几天下来,他感到疲惫不堪。一天中午,老人的女儿来了,他希望她能够帮着照顾一会,他只要迷糊一小觉就行。可是老人的女儿不同意,她认为自己付了钱就该享受对等质量的服务。这个理论让汪孝利觉得难以接受,连续不休息,铁打的人也受不了。但他还是尽心照顾老人,后来老人去世的时候,他很难过。
  曾经有多少次,汪孝利试着想改变自己的命运。过去在夜总会工作的时候,他留下了一些主顾的电话。他觉得这些人非富即贵,也许可以帮上他。可是后来放这些资料的皮包被小偷偷走了,机会又重新变得遥不可及。直到现在,他依然在工地上当抹灰工,并没有成为梦想中的老板。
  梦想的天空,现实的土地,是两条永不相交的铁轨
  梦想到底是什么,汪孝利说不清楚。但在汪孝利心里,始终认为自己是有梦想的人,也是有较高素质的人,和那些普通的打工者是不一样的。
  为了缩小和城里人的差距,汪孝利学习城里人的生活方式、卫生习惯,虽然他每天干的是脏活,但一直很注意讲卫生。他的牙齿刷得很白,手洗得很干净,虽然指甲破损的地方残留着一些黑垢,但边缘却修剪得很整齐。他还坚持读书看报,努力学习文化。
  但是汪孝利知道,无论自己看上去多么像城里人,他始终不是一个真正的城里人。身份是一道门槛,把他隔绝在城市之外。汪孝利说,因为他是农民工,过去自己的身份证连公交卡都办不了。每次上车时,城里人刷卡的“嘀嘀”声,在他看来都是一种优越感。
  “在工地上,农民工也得不到公正的待遇。”汪孝利说。现在大工的工资水涨船高,汪孝利每天已经可以拿到50元左右了,但他还是不喜欢在工地干。
  因为在工地,老板想打就打,想骂就骂,自己得不到应有的尊重。
  城市里这样的氛围,很难让他产生归属感。他站在这城市中央,仿佛一座孤独的雕塑,立在飞速旋转的舞台中央,如此醒目。但他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。行走在都市边缘,他用心感受着周围的人和事,有时一些很小的事都让他非常感动。

有一年冬天,他曾给一家手工臊子面馆打工,老板和老板娘对他很和气。即使有时他犯了错,老板也不打骂他。好多年前的事,他竟然记忆深刻。汪孝利解释说,其实能够真正从内心尊重他的人不是很多,所以他对遇到的每一个好人,都会心存感激。

  当然,汪孝利也曾经因为别人不尊重他,和老板、工友发生过冲突,打过架,还找过法律援助的律师为自己讨回公道。他也因此而丢了工作,付出过巨大的代价,但他说自己不后悔。在他看来,城里人和乡下人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,即使是个打工仔,也有别人不应侵犯的尊严。他希望能够凭自己的本事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尊重。

  可尊严在现实面前有时候经不起推敲。作为农民工,他们和雇主的对话往往不是平等的。汪孝利说:“公司从来都不会和我们签劳动合同,公司提出的条件一般都比较苛刻。即使我很想坚持自己的立场,但还是不得不屈服。因为公司的态度很强硬,愿意干就干,不愿意干就走人。一般情况下,我们都不会表示异议,为这个得罪公司得不偿失。”所以,当尊严遭遇生存———这个重大问题的时候,谁也不会过分地强调尊严。

  “在公司,我们基本没有什么保障。老板炒我们‘鱿鱼’的时候,从来都没有顾忌。他们想什么时候炒就什么时候炒,想用什么理由就用什么理由。这还是在正规的建筑公司,在一些不正规的公司或是包工队,签合同的事想都不敢想。基本上没有人会去告公司的,因为诉讼的成本太高了。时间、金钱,人力,哪一样我们都支付不起。”

  “我们农民工没有节假日,没有奖励。打工的能拿到工资就谢天谢地了。但很多时候还拿不到工资,有的不正规的公司,老板不给,民工就拿不到钱。有时候,就算老板不扣工钱,考勤的人也会或多或少地克扣我们的工资。”

  “比如,有时候明明干了一天活,但考勤的却说我缺勤,我又没有摄像机录下来,真是百口难辩。而且我们发的是计时工资。一天干了几个小时,自己根本算不了那么详细。到月底的时候,工资被人家算来掐去的,扣掉很多。在我的印象里,基本上没有人能拿全额的工资。但大家也没有人敢说什么,因为我们没有文化,靠出卖体力吃饭,找个工作不容易。”

  “我们每天都要干10个小时以上,如果赶工期的话还要加班。加班虽然有加班工资,但强度太大有时候也受不了。我前几天就在一个工地连续打了17个小时的混凝土。打混凝土是重体力活,干了5天后,我就觉得自己实在吃不消了,只好辞了工。我一个工友曾经连续打过两天一夜的混凝土,那样的劳动强度,让人看了都害怕,但他为了挣加班费硬是扛下来了。”

  “有时候工友间配合不好,就要返工,一返工大家的工作量增加很多。劳动强度那么大,再遇上返工,谁的心情都不好,矛盾自然就多。我的腿就是十几天前被工友打伤的,现在还在治疗。当时工友们把我送到医院,医生说要住院观察,可是没有钱,只给我输了点液体,开了点口服药,就送我回了。”

  “那几天,我在自己租住的房间,疼得起不来床,身边一个人也没有。工资也没发,看病之后,我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。挨到第二天,实在没有办法了,我给工地的经理发信息。中午,公司的经理来了,拿来10个大饼。他说公司不管这事,有本事就到法院去告。过了几天,公司把我叫到财务室,结清工资后就让我走人。”

  这样的遭遇,在汪孝利来说,并不是第一次,可能也不是最后一次。说起工作,汪孝利笑了:“只要是合法的打工的行当,我基本上都干过,经历都可以写小说了。每次换工作的背后,几乎都有一个这样的故事。”

  以梦为马,走在自己亲手建设的城市里,他发现自己无以为家

  16年来,汪孝利在都市中匆匆奔走,从一个少年走成了青年,却始终是一个过客。家,现在是汪孝利最渴望得到的。在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之后,初出茅庐时沸腾的热血早已冷却,现在他只想找到一个能过日子的女人和一个避风的港湾。但是这样的梦想,竟然也是奢侈的。

  直到现在,汪孝利的家,依然只是一张流动的床位。工地在哪,汪孝利就把家搬到哪。目前,他刚被原来的公司解雇,经济比较困难,所以和七八个工友住在一间小房间里。以前经济情况好一点的时候,他自己租个小房间住。他说他喜欢干净,不喜欢和不讲卫生的人挨着睡。

  汪孝利也想好好成个家,可是他又笑笑说,谁肯跟我成家呀。就算有人愿意,我也买不起房子。汪孝利说,他在兰州待了十几年也没有什么存款。这16年来,兰州虽然有很多高楼是在他和工友们的手里盖出来的,但是他很穷,连买1平方米的钱都付不出。不过如果有个家,也许他就能存下钱了。但是到现在,那个女孩还没有出现。没有钱,没有房,爱情离他很遥远。

  说起爱情,汪孝利有些腼腆。他说自己第一次和女孩子交往竟然是打声讯电话。那时的他,刚到甘南路的一家夜总会当服务生。此前他没有接触过女孩,对女孩还保持着神秘的敬畏。每天看着夜总会里那些衣着鲜亮的女孩在眼前飘,他也很想试着交往一个女朋友。但是,他知道夜总会的女孩自己交不起。

  一个服务生给了汪孝利一个电话号码,让他和女孩聊天。这对汪孝利来说,是一种诱惑。这天夜总会打烊后,汪孝利一个人留下看店。他把自己锁在房里,偷偷地打了这个电话,电话那端果然有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孩。从没有恋爱过的汪孝利,觉得一切如此神奇。他一发不可收拾,每天晚上都要和那个女孩通过电话后才能安心睡去。在这个寂寞又寒冷的冬天,女孩的一点慰藉竟然也让他感觉到温暖。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,但却已经把这个女孩当成了红颜知己。

  到了月底,老板发现电话费奇高,把电话清单调出来给大家看。汪孝利才知道他打的原来是声讯电话,女孩每天和他聊天不过是为了套他的电话费。老板一怒之下揍了他。汪孝利也感到羞愧难当,他辞去工作,并把当月的薪水留给老板做为补偿。从此,他再也没有打过那个女孩的电话。

  后来,汪孝利又谈过几次恋爱,但是都没有成功。曾经有一次差点就成功了。汪孝利说,如果那次成了,现在他也就有家了吧。那次,他认识了兰州某经贸学校一个20岁的女大学生。他第一次有了爱的感觉,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朝思暮想,也是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想娶一个女孩回家。于是他认真地去追求了,但是女孩却没有接受他。

  汪孝利说,不能怪那女孩现实,只能怪自己无法给她一个像样的未来。他没房子,没有正式工作,觉得根本配不上人家女孩。虽然爱情有花无果,但这却是他长这么大,离幸福最近的一次。

  后来他又认识了一个女孩。但这次他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拒绝了。因为女孩一见面就问,你有正式工作吗?有房子吗?这样的问题让他觉得尴尬,也让他没有勇气和她交往。虽然他认为爱情应该是单纯的,两个人的幸福应该一起去创造。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因此而自卑。很长时间以来,汪孝利都不敢谈恋爱,甚至一度放弃了成家的念头。

  但在内心深处,汪孝利还是想找一个能够与他共度一生的女人。他说,“在这个城市里,只要想到还有一个人在心中牵挂着我,关心我,能够让我心甘情愿为之奋斗,那么吃再多的苦都不要紧。”可是那个人还在多远的将来?

  越是孤独,汪孝利对家的渴望越强烈,他想到了老家。他发现即使当年他逃离了故乡,故乡却仍然牵动他的心。虽然1995年父亲去世后,老家就没有亲人了,但是每逢过年,汪孝利还是会回到老家那个已经荒芜的三间土房。因为在他心里,那里依然还是他的精神家园,也只有在那里,他才能够感到和那些早已经逝去的亲人们,依然保持着血脉相连的关系。

  后来在兰州的街头,我再次遇见了汪孝利。他穿着一件洗得很干净的白色棉质T恤,水蓝的牛仔裤,白色运动鞋,刚洗净的头发,在阳光下闪动着淡淡的金色光芒。他说,他刚找了一份陪护的工作,现在正在照顾两位老人,工作还行。前不久,他经人介绍还交了个女朋友,虽然还不知道结果如何,只是希望一切都能顺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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